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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勒熊影評:誰的政治最正確,《黑色黨徒》vs.《幸福綠皮書》20190305

第91屆奧斯卡是史上最「黑」的一次,從入圍作品的數量獎項,題材內容,到頒獎人、得獎者,非白人比例之高讓人眼睛為之一亮,典禮最終收視率也創下新高,就算沒有主持人,美國演藝學院的會員們,還是聯手打造了一個好萊塢之所以重要的證明。

但典禮結束有點餘波蕩漾,會後黑人著名導演:史派克李很生氣的批評:「評審做了一個糟糕的決定。」他指的是,得到原著劇本獎的《幸福綠皮書》,也同時囊括了最大獎:最佳影片獎。而他自己的《黑色黨徒》得到最佳改編劇本獎,兩大劇本獎,不都是有關黑人的真人真事作品嗎?他還要不高興什麼呢?

好,如果撇開究竟誰比較真實!誰比較忠於歷史的討論,僅就象徵來說:《幸福綠皮書》的非裔鋼琴家:唐‧謝爾利,的出場的確怪怪的,為何他就非得把自己搞的像非洲酋長,座椅、獸頭,如果對照他一路的訓練,又為何不是歐陸風格,不然至少也該是俄國情調才對。然後想想有關主人唐的性傾向,以及最後主樸二人被逮,還靠著特權動用了甘迺迪家族的關係才脫險。所以,惹禍精其實是黑人,救贖者是白人。然後裡面的道具:幸運石,還是另一位主角:托尼被唐誤會的證據。至於暗示唐是酒鬼的每天一瓶酒,我就不追究了!看倌一點就通。

總之,《幸福綠皮書》劇本,是服膺在好萊塢三幕劇的家法下,非常可口的通俗劇無疑,還記得我觀賞本片離開戲院前,還聽到後面觀眾談話,女兒大聲對父母說:「很感人吧!你們都不相信我!」哈哈!其實要怪片名啦!《幸福綠皮書》,誰知道裡面是啥碗糕咧!如果你把角色的偏見、大小衝突、戲劇化的安排……等等抽離與膚色的掛勾。你會發現,基本上這套公式,你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啊!最後主人大發慈悲讓印度人去過聖誕節(最好印度人有需要過聖誕節),他自己紆尊降貴的翩然降臨托尼的家裡,一同溫馨的過節吃團圓飯,這種把所有問題用最簡單的方式解決讓觀眾滿意的離開戲院的封閉式結局,正是觀影人最需要的東西:「不要讓人帶著更多疑惑不滿的情緒離開」,這就達到了電影最佳消費的功能、任務了。

問題是真正黑人看到會開心嗎?他們想看的是黑人擁有驚人高科技的《黑豹》,或是黑人主角將3K黨玩弄於股掌間的《黑色黨徒》了!

《黑色黨徒》結局前的高潮戲是用「平行剪接」的方式,同時呈現黑人陣營的慷慨激昂的演說聚會,以及3K黨黨徒的老婆準備拿著從軍方非法取得的炸藥謀殺黑人領袖的過程。這種異地而同步的「平行剪接」技法,如今是稀鬆平常人人都會的剪接概念。但電影從1895年發明之後,根本還不知道什麼叫剪接,發明剪接的人是誰?正是《黑色黨徒》劇中電影《一個國家的誕生》的導演:大衛‧盧埃林‧沃克‧格里菲斯David Llewelyn Wark Griffith,這部讓他賺大錢的電影,裡面的反派黑人都是白人演員把臉塗黑裝扮:素行不良的黑人議員,強暴婦女的黑人,都是惡意杜撰出來的,如同《黑色黨徒》中描述,這部轟動美國的名片,讓南北戰爭結束五十年的美國3K黨活動,又再死灰復燃,影響至今!

當然,史派克裡一手編導的《黑色黨徒》,對黑白關係的反省、幽默感,絕對贏過《幸福綠皮書》,但和稀泥的表面和平比起看完電影之後,還帶著更多迷惑憤怒離開戲院回到現實人間,是輕鬆許多,所以為何大獎常常是大家比較可以可以接受的,而不一定是最好的,原因就在此!但你說《黑色黨徒》就沒有BUG,這我還是可以小小抱怨一下,最好是一黑一白可以演同一個人到那種地步,我是不信,唯一可說得過去是,在那個還用轉盤號碼電話的70年代的人,是單純太多了!《黑色黨徒》最後,看似跟文本不相干的川普又來了!他說:「3K黨裡面也是有好人」,我馬上想起前幾天說:「228平反已經早就做完了」的前中華民國總統馬英九,他八成看過《黑色黨徒》了吧!

《黑色黨徒》跟另一部也是本屆得獎作品《藍色比爾街的沉默》,都講黑人的問題跟處境,但很妙的是,兩部片都有:「當白人要誣賴黑人的時候,只消說強暴或任何理由,不需任何證據,都可以馬上入罪於黑人的描寫。」這,大家不熟悉嗎?這跟台灣發生過的白色恐怖,以及228事件,以及之後的清鄉、戒嚴時期發生的事情,有何不同?台灣人在反省228的時候,新黨的青年團可以昭告天下:「沒有228」,這個在台灣發生的活生生的「平行剪接」,跟電影的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誰的「政治正確」,誰的史觀比較站得住腳,我們只能寄望時間給我們最好的答案,任何獎項的結果都是一時的,但究竟何者?會成為經典扛鼎之作?時間、歷史,自然會給你我公斷。然後我又想起,前不久台灣在換行政院長的時候,跟著總辭的文化部長鄭麗君,被一大群電影界人士「政治正確」的慰留引為佳話。可是,鄭部長被同姓的藝人鄭惠中掌摑的時候,同一群人卻突然「政治正確」的噤聲沒有任何聲援,這種會轉彎的「政治正確」,對住在台灣的人來說,似乎也很稀鬆平常!

然後,平平是電影獎,人家奧斯卡找來頒獎的重量級藝人,一再對為黑人平權默默耕耘很久的史派克李導演一再致敬提及,但台灣不一樣,金馬獎最佳紀錄片《我們的青春,在台灣》的導演傅榆在金馬的一席話,嚇的與會的中國人不敢出席台灣人辦的慶功宴,主席李安還得親自紆尊降貴的翩然降臨中國人的場子安慰他們,你說台灣轉型正義做完了,那我應該也請美國奧斯卡頒給你一座「平行剪接」的最佳影片獎好了!

相形之下,台灣電影界很不爭氣。228、白色恐怖、美麗島事件、林義雄滅門血案,跟你我息息相關的題材從不缺乏,人家美國黑人很努力的拍,拍到揚眉吐氣,台灣只能隱諱的拍,偷偷的塞到電影裡,從不敢正面的去看待台灣的歷史,提出自己的反省控訴,近期可能算《幸福路上》有那麼一點點的點到為止。反而是電視劇表現的頭角崢嶸:鄭有傑《他們在畢業的前一天爆炸2》對318的省視就更顯得彌足珍貴,台灣人、台灣導演,真的要勇敢的面對自己的歷史,台灣也才能更看清楚自己的路的一天,不是嗎?這也是《黑色黨徒》、《幸福綠皮書》帶給你我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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